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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潔平2010-09-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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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加民間保釣十五年的童增,曾被當局監視,過去為中日友好民間保釣被打壓,現在政府頻頻出手,從「擱置爭議、共同開發」到「爭議不斷」、「不斷爭議」,從被動變為主動,他的保釣網站也打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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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曾被媒體用「慷慨激昂」、「熱血青年」來形容的童增,如今坐在鳥巢附近這座星級酒店內,神態平和低調。他曾是中國提出「民間對日索賠」,並付諸法律行動的第一人,一九九六年,他呼應香港保釣人士發起大陸民間保釣行動,而後成立中國民間保釣聯合會,至今參與「保釣運動」已經十五年。

在這期間,他經歷了個人的起起落落,曾經因為激進「反日」丟掉工作、家庭,遭遇過政府監視、看守,然後投身商海,十五年後,他從「職業的」保釣愛國青年變成積極與政府協商的投資商人,他對亞洲週刊記者說:「這十五年來,政府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,而我也不贊成單純的憤青行為:愛國不能當成職業,愛國是一種理性的意見表達。」

以下是亞洲週刊對中國民間保釣聯合會會長童增的專訪摘要:

在中國大陸,目前民間保釣的大環境和參與者是什麼樣?

保釣的現狀比過去好了很多。一個是年輕人比較多,再一個是政府已經在出手。比如這一次去大使館的抗議,許多都是年輕人。他們有活力,對政治比較敏感,並且參與方式和傳統的不一樣,像我們這些老人,主要是呼籲、上書、出海,現在這些年輕人一得到信息,馬上通過互聯網、QQ群串起來了,一串起來就去海邊找船,比較快捷。也不是等聯合會說什麼,很多人自己就去幹了。

而政府這邊,有兩個比較顯著的特徵,第一是從鄧小平時代的「擱置爭議、共同開發」,變成胡錦濤時代的「爭議不斷」、「不斷爭議」,這是對釣魚島處理的一個演變。實際上「擱置爭議」對我們是不利的,而後者對我們保衛釣魚島是非常有利的。只有爭議越大,才能真正實現主權在我的「共同開發」。除了外交上抗議之外,我們還可以用海監船警告對方,像前天那樣,這以前是沒有的。甚至不排除軍事上對峙的可能,不排除我們的潛艇、軍艦甚至飛機到釣魚島爭議海域去行使我們的權利。這讓釣魚島問題從以前比較被動轉變為比較主動。政府頻頻出手,我們非常高興。

從外交方面,根據許多官員和我們私下的溝通,我覺得楊潔篪的外交思想和以前的外交部長不一樣。過去的外交部對民間全是否定,任何事情都是否定,你老百姓不能干預國家大事,一說就是侵犯國家利益。以前是中央領導說話,外交部執行,沒有把外交當成一種專業、一種職業,楊潔篪時代是把外交專業化了。他把所有外交問題、國際關係問題當成課題來研究,做出決策然後給中央打報告。這就完全不一樣了。他清楚啊,不是糊塗的。

關於政府態度,作為保釣者,你切身感受到這種變化嗎?

非常明顯。九十年代,你只要提出釣魚島問題,政府就想到中日友好。結果凡是我們保釣的舉動,比如要出海、呼籲,一概地會遭到公安、安全部門的控制、跟蹤,或者找你談話之類的。我都被監視過無數次。也不能叫「限制人身自由」,比如這段時間要求你出去旅遊什麼的。以前外交部門從來不理會我們的。現在就不一樣了,你給外交部打電話,他們會接受查詢。我們的網站有些言論挺激進,但也能打開。(編者註:中國民間保釣聯合會網站http://www.cfdd.org.cn/bbs/index.php)這十幾年間,政府也在調整方向,現在我們去大使館抗議,他們只是維持秩序,從不動粗。他們也知道,我們不是反政府,是為了國家利益。政府的人也跟我們開玩笑:就你愛國啊?我們就不愛國啊?我認為從上層到民間,在保釣問題上現在是有共識的,就是決不能失去釣魚島。尤其是中國的上層領導,絕不會含糊的。但現在的矛盾是,民間走得快,政府動作稍微慢一點。

這種矛盾是否也會讓政府警惕?

對,但這是技術層面的,他們只是節奏不同、方式不同,基本共識是有的。但比如政府的習慣是要討論、要寫報告,結果兩三天過去了,民間等不及就起來了,找幾個境外記者就在海外嚷起來了。互聯網讓民間保釣走得更快,這顯得政府更慢。這需要民間和政府配合、溝通。其實日本特別希望我們民間和政府對立。我們不要上日本的當。在我現在看來,我們做民間保釣,應該該出手就出手,該克制要克制。

什麼情況要克制呢?

比如說零五年的反日遊行,後來出現過一些別的訴求,掉轉過來,對著政府。這就是政府擔心的,擔心民間運動一起來,矛頭對準政府,把保釣問題轉移了。政府在穩定方面的要求很高。他們可能比我們考慮的全面一點,我們可能就憑自己的感覺,也可以說是衝動吧。我們說我們不會反政府,但他們擔心運動起來以後,嘩,一大批人,看不清楚了。

政府考慮問題,要穩定第一,我們也理解。這麼多民間運動,環保啊、艾滋病啊、維權啊、保釣啊,只要和政府對立起來了,最後都會兩敗俱傷。有時候我們開新聞發布會,政府讓我們不要開,我們就克制一下,先不要開。路還很長。我們去大使館,大使館不行的話我們就搞論壇,做網上活動。

我現在覺得,首先要考慮到大的方向,然後要考慮到對方是怎麼想的。我在過去一直沒有注意這一點。我只知道我這是正義的,這麼多人支持我,怕什麼啊。但這樣不行。

如果說「保釣」是一杆旗幟,你覺得這杆旗幟在今天的意義在哪裏?

這個事情沒解決。解決的方式也沒有達成共識。主權在我的「共同開發」也可以啊,但現在還沒有這樣。在釣魚島爭議沒有解決以前,出現的問題都是新問題。現在政府出手了,我們要起到配合作用。這是我覺得民間保釣該繼續做的。我做了十五年,比較了解這個過程,我對未來的趨勢還是樂觀的。

大陸的民間保釣人士和日本民間有溝通嗎?

我和他們有溝通,其他人不一定有。因為十幾年積累下來,有些保釣人士比較激進。這次撞船,日本也有些朋友給我打電話,電話一來我就把他們給罵了。但我不激進,以前有日本記者採訪我之前會很擔心,但接觸下來發現我挺溫和。因為我也不恨日本人,我也希望中日友好。但是這些歷史問題需要解決。把歷史問題解決了,中日才有可能真正友好。

保釣聯合會關注中國其他地區的邊境問題嗎?

其他的邊境問題我們也關注,但我們精力不夠。比如說中越、中印、中俄,這些邊境問題都很多,但有意思的是,這些地方在民間的情緒都起不來,不知道怎麼回事,就是日本,非常容易點燃民族情緒。九零年開始我做民間賠償,沒想到能堅持這麼久,後來都打算放棄了,結果是老百姓在推著你,老百姓的勁兒很足,野火燒不盡,春風吹又生,那種厭惡的、仇日的情緒真的厲害。沒有民意,運動做不起來。反俄、反美、反法,都不會像反日這樣,有這麼多民意基礎。

你從九十年代到現在,從民間賠償到保釣運動,做了這麼多年,自己的心路歷程有什麼變化嗎?

我從三十幾歲做到現在,頭髮都有點白了。以前像是民國時期的知識分子,只會高喊愛國,自己窮得叮噹響。後來我做生意,對我改變很大。一是有經濟實力才可以長久,有錢之後,我籌款也更方便了,至少別人相信我不會把錢拿進自己口袋。保釣聯合會的活動主要靠這些商人朋友們的籌款,香港愛國商人也有,如鍾惠明、鄒錫昌等。以前很單純的,從來沒想過這些。

第二是做事的方式有了改變,對政府部門也有了些了解。我現在也是宋慶齡基金會的理事,胡啟立主席推薦我進去,很多名人都在裏面。現在我有兩個組織,一個是「中國民間對日索賠聯合會」,在香港註冊,中國工商登記的正式機構,有支票、公章。還有一個是「中國民間保釣聯合會」,在香港登記了,在大陸還沒有批准。要慢慢溝通。

中國近百年來一直是大政府、小社會,我們以前沒有「民間」,都是政府說了算,而政府總是高高在上,不平等跟你說話。硬碰不行,所以溝通很重要。我們以前去大使館,好多次都數不清了,最開始也是不行,後來就一個一個人去,今天去溝通,明天再去溝通,他就慢慢接受了。

任何事情,做一個運動也是這樣,有時該放棄要放棄,該克制要克制。不能做一錘子買賣。我現在特別反對做「職業革命家」,不要把愛國當成職業,把愛國當成職業會扭曲它本來的意義。這是我的切身教訓。把工作丟掉、家庭丟掉去搞愛國,這樣不健康。現在的八零後就挺好,他們不像我們過去,是花崗巖腦袋,他們有自己正常的生活工作,然後業餘來參與保釣。我希望是這樣。愛國不是職業,愛國只是一種理性的意見表達。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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